shenhepingbbs 2010-7-30 14:50
安乐【11月29日第五章】
[color=Blue] 引言
东晋穆帝永和二年,汉安为僚族所据,县废,乃割江阳县地又置汉安县,属
江阳郡。相传,汉安南迁江阳县地时,时任汉安县令伯夷达所从官民不足百户,
算上划归新汉安县的江阳县地原住民,也只三百来户。由于先前与僚族抗争时,
牺牲了大量的青壮年,而今女多男少,老多壮少,劳动力严重匮乏,加之新置汉
安倚于长江之滨,时有水患,百姓民不聊生。又或是百姓疾苦悲戚之声惊动了上
苍,永和三年天降祥瑞,有五色鸟衔一物下界,此物金色泛光,寸馀大小,五色
鸟飞临汉安江滨时,所衔之物忽坠下,落地成井,水通长江。此后江河不再泛滥
,百姓得以聊生,百业得以复兴,坠物所化成井之地,百姓称之安乐。
刘明瑞的《汉靖杂记》中记道:蜀南汉安,江阳故地,有江,江中有恶蛟作
祟,百姓疾苦,有凰衔金,掷地成井,蛟匿。井中有鱼,寸馀,乃金所化,水性
甘,饮之无恙。而曰金钱。
隋文帝开皇元年,文帝为防范巴蜀割据,撤销原有的郡县制地方行政建制,
代之以州统县的地方行政建制,对其行政区进行了进一步的细分,在巴蜀共设由
四十余州,各州直属朝廷,下辖一百多个县。开皇二年,文帝罢戎州的六同郡、
沈犀郡,仍置戎州,原汉安县也一道易名谓之江安,治于戎州。
(一)
开皇十八年,有关中岐州人罗宋汤,配宝剑着绿袍,手持圣命,携家眷丁卫
一十六人,由西京大兴城到任江安县。
罗公字宫允,祖孙三代皆是书生,祖父辈时运不济,兵马动乱导致文废武昌
,家族又无势可倚,寻路无门,终不得志。祖父罗开平死于北周明帝武成二年的
一场匪祸,其父罗有生虽也跟父亲读过几年书,但父亲罗开平惨淡的一生却是真
真的看在了眼里,料定了读书人不过是肉案子上的物件儿,通晓百家四书倒不如
犁些地种上几个萝卜来得实在,索性老老实实做了个农民,又娶了前村刘赶三家
的瞎婆子做了媳妇,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过起了小日子。
罗刘氏打小眼神就不灵光,十岁冒头干脆就瞎了,但她眼瞎心不瞎,父亲又
是个说书人,听多了大事小情,也还是明些事理。在罗宋汤三岁时便迫着罗有生
教念罗开平生前留下的书卷,期望自家儿子能成为像张子房、荀文若这样的聪慧
之人。罗有生自是烦的不行,起初还像模样的念上几句,到后来只要看罗刘氏迫
上自己,便要大发雷霆,指着鼻子教罗宋汤宁可去做那上阵杀敌的兵丁,也不要
落在书简中,累得自家妻儿饿肚子不说,还要累得父母亲友。自那以后,罗刘氏
就再也不求罗有生给罗宋汤念书讲道,凭借自己那一双巧手纺的麻,卖了钱总要
余下些铜子儿请邻居周太公来给儿子讲学。周太公也是自小识四书五经六艺,行
事却不济,就连推脱不过杀只鸡来给妻儿祭口,也要大谈仁爱,说到动情处还要
抹下几滴眼泪来才算罢了,家中持事都由内房做主。现如今罗刘氏请自家来给孩
子讲学,一来可以挣几个铜子儿补贴家用,二来又可以大谈自己的处事之道,大
谈礼乐仁和,过足了瘾,自是乐得心花乱颤,满口地应了下来。
开皇三年,文帝下诏举「贤良」,大批良士入东都,封官加爵多有人在。这
一消息传到罗刘氏耳朵里后,更加坚定了让儿子罗宋汤读书问道的信念。她没日
没夜的纺纱卖钱,赚了钱请先生来给罗宋汤讲学,方圆十里但凡读过书的人几乎
都被她请来过,罗宋汤就在这样集「百家」的环境下,一天一天的成长起来。
开皇十三年,罗有生在建仁寿宫徭役期间染瘟疫故去,年仅17岁的罗宋汤
变成了家里的主心骨,虽说尚未达到赋役年限,也还只有几年的闲余时光。为保
生计,罗宋汤除了种种亡父留下的一亩三分地,帮罗刘氏到县城里去卖纺好的麻
,时不时还需去县城大户家里打打短工。
一日,岐州刺史梁彦光的夫人使丫鬟上集市上买麻,丫鬟多有马虎,买了五
匹麻却多付了三铢铜钱,待到罗宋汤数清钱数,那丫鬟早已没了踪影。罗宋汤询
顾左右,方知那女子是刺史梁大人府上的一名婢子,便更不敢耽搁,草草收拾了
摊子匆匆奔刺史府而去。待寻得刺史府邸叩了门,管门人出来问了话,罗宋汤倒
是犯了难,自己竟不识得那名丫鬟的姓氏名甚,就连其相貌打扮一着急也忘了个
精光,只说是方才回府的买麻的姐姐,殊不知官吏府邸多有偏门,平日里老爷、
夫人们出进的门和往来拜会的官吏同僚走的门叫正门;夜里出进的门是后门,多
为携有不足为外人道之事的人所用;此外还有侧门偏门,为的是家中奴仆婢女进
出,与买菜送泔水的下人走的。正如稍前那马虎婢女走的门,就是府院西侧的一
扇小偏门。
管门人见问不出所以然,又见那厮穷得手足并用非要找什么姐姐,烦得过了
便要差人叉他出去,教他把尔尔三钱留下自使了便是。罗宋汤不从,说孔夫子教
人以礼乐,当路不拾遗者乃为士。这一来一去看着就要闹僵起来,好事的人也奈
不得自家的脚,多少围了过来。巧得刺史梁彦光正打官署回府行至门前,围观的
人挡了官轿的路,梁大人使人压了轿,自行上前盘问门房,于是门房把罗宋汤叩
门要找买麻的姐姐的事一五一十全讲了出来,待说到「孔夫子教人以礼乐,当路
不拾遗者乃为士」时,梁彦光不语,转头对罗宋汤问道:「门房所言可属实?」
罗宋汤说:「却是属实。小人一心要将那钱还与姐姐,怎奈何寻路无门。」
梁彦光又问「何不听门房劝言收了那钱,虽是不多倒也能补贴一下家用。」
罗宋汤言:「大丈夫行事磊落,小人家中虽然潦倒,但家母溺爱,自小亦有
读过子经百家,识得一些做人的道理。倘真听了门房所言收了这钱,岂不是坏了
家母的期盼,乃成不孝?」
梁彦光问:「听言语却是读书之人,那你祖上何人?」
罗宋汤答:「祖父岐州罗开平,曾是前朝的私塾先生,想做官,怎奈何无门
无势,后惨死于歹徒刃下。父亲罗有生年初徭役期间病故。家中还有一瞎眼老母
,日日纺麻,与小人相依为命。」
梁彦光笑着点头,道:「虽然家门不幸,但在那兵马动乱的年景,也是常事
。念你为人守孝诚恳,还读过几年书,往后要是做短工就到我府上来,你家种的
菜纺的麻也一并送到我府上,照价全收如何。」
听罢,罗宋汤就觉得两眼一热,鼻子一酸,立时扑到梁彦光脚下,又是磕头
又是感谢。梁彦光交代门房把罗宋汤尚未卖出的麻照单全收,便扭身进了府,而
罗宋汤依旧长跪磕头直至门房强行将他扶起,塞给他应得的几吊钱打发他回了家
。[/color]
PS:未完。另外。版主我格式对不。不对请指正。绝对原创,最近给公司
写的长篇,准备改剧本拍电视剧的。先发一段,如果可以继续发的话我就继续连
载。5
[[i] 本帖最后由 shenhepingbbs 于 2010-11-29 18:35 编辑 [/i]]
shenhepingbbs 2010-7-30 22:29
[color=Blue] (二)
自此以后,农闲时,罗宋汤便去刺史府做了一名杂役,也不为多挣几个钱,
但凡有脏活累活都自己抢着干,心里却想着怎也要报答梁大人的知遇之恩。
开皇十四年早春,差人来报,岐州西北白窝村有多人冻饿致死,百馀村民逃
荒到了岐州治所光迁县城北门外,城门守军紧闭城门,恐其入城为乱。梁彦光听
闻此事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立时召唤司户参军事陈沛公,司仓参军事程华平、司
法参军事鲍国平、司兵参军事陶宏开、录事参军事储炜、岐州长史李毅,岐州行
台户部尚书刘光北一并前往北门了解情况。光迁县北门外,白雪尚未化尽,百馀
人几人作一团地缩在高墙之下瑟瑟发抖。梁彦光一行人所见,这百馀人竟多是丁
男,个个面黄肌瘦,面手生疮。见到城门打开,一群灾民疯也似的就要往里冲,
或滚或爬,或跌倒了站起来再跌倒。守城门监哪敢放他们入城,忙招呼甲士将其
挡在门外。梁彦光走到一个正匐在甲士脚下不断叩首恳求官爷放他们入城的枯瘦
丁男面前,掸去他身上的残雪,复又解下自家的披风盖将在那丁男身上,遂问道
:「你等从何而来,怎落得如此境地?」
壮丁涕泣道:「小人们都是白窝村的村民,两月前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位官爷
,率领着数十位甲士来到白窝村,将村民都召到了一起,说是朝廷要我们每户丁
男缴纳粟米一石,妇孺妪叟每人五斛,以用行宫造匠们食用,如若不从说是要以
忤逆治罪。那官爷爷的白刃明晃晃的在小人们的面前晃悠,小人们哪敢不听。也
幸是去年丰盈,粮食多少馀下一点,缴了征粮勉强还能熬过冬天。一个月前,还
是那位官爷爷,又带着数十甲士来征粮,数量倒是比上一次减了一半,单丁独户
还好说,如此征粮,却让那些人丁众多的家户怎么活,当时村长和几个大户站出
来反对,立马就被甲士按倒在地一顿毒打,小人们无奈,只得把那剩余的口粮又
分出来缴了供。可剩下那点粮食哪够吃啊,才半个月家家户户就都已断了粮,有
的家都把来年开春用的种子吃了。什么草根树皮,也都从雪里挖出来,树上扒下
来煮吧煮吧吃了个精光,现在的白窝乡,已经是人无衣树无皮,就快要易子而食
了。」
梁彦光又问:「我看你等多是丁男,其他村人又往何处去了?」
壮丁答道:「逃出来的就我们这些人,这天寒地冻无衣无食,其他一些老弱
妇孺怕是走不出来,只得留在家中等死了。」
梁彦光此刻目若铜铃,转身向司户参军事、司法参军事喝道:「陈沛公、鲍
国平,尔等可知罪!你二人亲眼看看这些个衣不裹体、无米无炊的灾民,良心何
安!我问尔等,两月前兵霸始往,为何不见上报?在尔等治下发生如此惨无绝伦
之事,你二人又安能够泰然自若,熟视无睹!」
陈沛公瑟瑟而立,垂头拱手道:「禀刺史大人,非是小人等欺瞒不报,实着
是以小人等之力,心有余而力不足。梁公可知那兵霸从何而来么?」
梁彦光冷笑道:「既然说到是为行宫造匠们征粮,想罢便是修造仁寿宫的督
造。」
鲍国平接着说:「正是如此。两月前事发,我曾遣人去问过话,岂知监造行
营仅差了一中军答话,说寒冬三九,役夫少食,监造行营已将本部粮食分发给了
役夫尚且不够,便使差人去邻近乡里征粮。我心岂能不知,匠造役夫用粮,乃太
府寺直属管辖,安有不够的道理。我亦询问过常平署,常平署早已将匠造所用之
粮如数配发。此外,这类事件并非白窝村独有,监造行营临近的乡村皆有发生,
不过是征纳的数额少,未起祸端罢了。小人也多次亲往,都被挡在了辕门外,后
有一监造丞出来传了话,说是若要保得功名家眷,就休要再过问此事。」
闻罢,梁彦光更是目射寒光,着令守监打开城门,放灾民进城,司户参军事
陈沛公、司仓参军事程华平协同安置灾民衣食起居,命司兵参军事陶宏开即刻整
兵,今日在场官员,明日酉时,一并前往白窝村察探灾情,并往监造行营为百姓
讨个说法。
言毕,梁彦光转身拂袖而归,其余大小官吏也都熙熙攘攘的跟了回去。却不
知,有一小吏穿过灾民,急匆匆直往光迁县北而去。
次日酉时,光迁县北门外,梁彦光与众位州官,携粮食粟谷十车,甲士百名
,官员从属仆婢十数名,弃官轿而就马,浩浩荡荡开往白窝村。而罗宋汤,此刻
正是梁彦光从属仆婢之一。
快马历时一昼夜,梁部一行人总算能遥望见白窝村的所在,怎知愈往前走愈
发不对。只见得民屋上残雪渐融,雪水沿房檐瓦隙滴答滴答地落下,村外树桠上
有鸦甚多,时不时还飞到村民房子上嘶叫几声。众人心头一惊,梁彦光着罗宋汤
先行进乡探探情况。罗宋汤两腿一紧,座下黄马便探出了行进队伍,往村口跑去
。
一炷香工夫罗宋汤就已进了村里,这短短路途看得他胆战心惊。离村三百步
内所有树木齐人高以下,树皮均被剥了个干净,光秃秃的树干显着棕黄色,想必
应该有些时日。又见地上更是狼籍,土地如同被犁过,寥无寸草,和着消融的雪
水,颇有些泥泞。再往前,四周变得异常宁静,偶有老鸦旋在天空中嘶鸣几声外
,就只剩下罗宋汤自个的呼吸声和胯下的马蹄声了。
罗宋汤策马打村南口进村,一路唤声却无人应,村户家门或掩着或闭着,丝
毫觉不出生气来。罗宋汤下马步行,见村中窄道三十步开外,有枯骨散在户院外
,上前查探,竟是一具人骨,裹身衣物早已成了碎片散在四周不远处,枯骨尚留
有齿印碎肉,怕是哪来的野狗饿急食尸吧。罗宋汤又推开几家房门微掩的村户,
主室里,客厅里,只见得一具具尸骸或伏在地上,或蜷缩在床上,惨象好不让人
胆寒。有具尸骸甚至已到了房门口,还保持着单手撑着地,另一只上向前抓着门
檐,想必是生前凭着最后一丝求生的欲望,要逃离村子吧,怎奈何最终还是被这
道门禁锢在了这里。
待罗宋汤勘毕出村,见梁彦光一行已距此不足三百米,遂连忙上前复命。梁
彦光闻言村中已是尸骸遍地,野犬得幸,霎时面如土色,周围大小官吏也甚为震
惊。想不到竟会是如此凄惨的结果。
梁彦光将随行女眷安置在村外守候,其余人等一同进村,并命甲士将村人遗
骸好生入殓。他自己则微闭双眸,昂面立于村中窄道之上,每每有甲士抬着村人
尸骸从身边而过,他便会扭过头,不忍多看一眼。经随军仵作检验,村民尸骸昂
颈背弓,多成蜷缩状,皆是因饥饿而死,死期不足两三日。
他着实不愿接受这样的结局,他本已以携大量粮食快马来济,怎料得终是晚
了一步,如若当事官吏能早些上报,如若灾民能早些到达县城让自己早些出发,
如若路上能再快一点。可惜的是如若如惘。
司仓参军事程华平进前询问是否将粮食再运回光迁,梁彦光摆摆手道:「教
人散给临近被征过粮的乡民吧。」罗宋汤悄悄来到梁彦光身旁,询问下一步该当
如何。梁彦光轻叹了一声,在罗宋汤肩头拍了四下,教他传命众人在村外扎营,
且小住一晚,明日再往邻近乡村去看查一下,安民防患。罗宋汤诺下,便自退下
不再搅扰梁彦光。
是夜。约莫四更时分,罗宋汤说要起夜撒尿,便悄咪咪的踏着其他杂役之间
的间隙往外出了随从帐篷,还引得一个司兵随从骂骂咧咧了几句自顾自的又睡僵
过去。
罗宋汤避开守夜甲士来到梁彦光所住的帐篷外,想着怎样唤出梁大人而又不
被察觉,却见梁彦光正躲在营外不远处的一棵枯树后向自己招手,营地篝火的光
一跳一跳的,隐隐约约忽闪忽闪地照在他的脸上,似明似暗。若不是事先知晓内
情,在这等时段里见到如此诡异的情景,罗宋汤怕是早已吓得撒腿就跑了。
罗宋汤去到树下,梁彦光赞许道:「我原以为要空等一场,不想你还是来了
,倒是没有辜负了我。」罗宋汤自谦道:「蒙大人栽培,白日里,我问大人还有
何安排,大人轻叹,在小人肩膀上拍了四下,后才叫小人去传达命令。小人心想
那时人多眼杂,大人怕是有话不便言,而大人这样拍小人的肩膀实属头一回,小
人估摸着兴许是大人给小人的暗示,而此时此刻,与那有关的怕也只有时辰罢了
,于是小人才四更时起来寻大人。」
梁彦光点头道:「既然你能知吾意,也算是个聪慧的人,教你办事,我多少
就放心了。」
罗宋汤拱手道:「大人所命,小人纵是万死也定不辱命。请大人吩咐。」
梁彦光道:「明日我将去往临近乡村视察,约一日,后日便往监造行营去。
我料想监造行营定然会有一幅作态,其貌必伪。明日初晨,我着你往南去50里
外的红佛寺请僧人来白窝村做法事,离开行队后,你需从南绕往东北,先一步往
监造行营去打探,此去监造行营快马一日即可到,我在路上再多延一日,两日之
内你需探出其虚实,便以应对。监造行营的部将们也都是战场上厮杀活下来的,
其谋勇切不可小窥。此行甚险,却又关系重大,你此去定要多留个心眼,小心行
事。」
罗宋汤泰然道:「诺,小人此去定不辱大人使命。」[/color]
[[i] 本帖最后由 TIANLEI 于 2010-11-21 11:12 编辑 [/i]]
shenhepingbbs 2010-8-3 20:17
顶上去,占个楼准备过两天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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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nhepingbbs 2010-11-21 05:07
[color=Blue] (三)
天明初晓,梁部一行人收拾洗漱吃罢了饭,梁彦光带着众人到填埋村民的坟
岗前去做最后的祭拜。
坟岗前,众人肃立,梁彦光站在头前当中,昂着头,满眼尽是悲怅,双手高
举一个酒葫芦,如擒酒爵,悲愤之音震彻寰宇:「天道惶惶,人世炎凉;先有三
分魏晋,后有五胡乱政。隋帝开皇,恩威两立;一统中原,还我河山。五谷连年
丰收,百姓日渐富庶;国运昌盛,百业兴隆。今却有奸臣作祟,为害民间;可怜
我岐州百姓,故不能安寐,愿不能了全。又教那野犬作猖,尸骨难寒。哀民情切
,愁肠千结;惟我肝胆,悲无断绝。上下三尺有知,冥冥得以安宁。怜哉众生,
恨哉众生;呜呼痛哉,伏惟尚飨。」
一番言毕,身后站着的众仆婢中竟有人忍不住小泣起来,随行官吏们也是一
个个面色阴沉,一言不发,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梁彦光将手中酒壶向前一斜,葫
芦中的酒水便咕咕地横洒在了岗前。
少顷,梁彦光转过身子唤:「左右何在?」
罗宋汤心中一动,便出了队列应道:「诺。」
梁彦光道:「据此南50里外有一座杜俊山,半山处有座红佛寺,着你去寺
里请些个僧侣来,为白窝村惨故的村民做个法事,使其泉下得以安宁。」
罗宋汤道:「诺。」
队列中,司兵参军事陶宏开听将至此,正欲发话,却见梁彦光正直勾勾的望
向自己,一口吐沫便将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梁彦光又道:「众人听令。行队即刻启程西去,往岭山村、羊须子乡一带视
察下民情,切莫再要发生白窝村的惨事了。
众人领命,收罢了行装,官骑引路,步卒在后,一并朝白窝村西面而去。
罗宋汤离开了行队,直往南面而去,约莫跑了三十余里才又调转马头奔向东
北方。要说这罗宋汤,虽然家境贫寒,自小受母亲教诲善于读书,身体力行之事
却也没有落下。幼年童心好动,亦常跟村里的猎户上山打猎,奈何家中置不起弓
箭,欲射猎,就上山伐树教猎户师傅造弓制箭;家中买不起马匹,欲骑马,便去
山边林子里采些许红桑果,送与猎户师傅酿酒,换得几许时间借马骑游,猎户们
见这娃子伶俐,也都是视如己出,多有教诲。数年光景下来,罗宋汤的弓马射猎
虽不说精通,多少也能说得过去,而缚熊猎鹿、机巧簧关之事更是应用自如。
罗宋汤一路奔行,又跑了100多里地,便进了山林。林中路险道窄,马不
能驰,之所以要就山林而弃平地,乃平地开阔,易行更易觅其踪迹,见则危矣。
快到晌午时分,罗宋汤找到一条还未冻死的山中涧泉,拿出了行囊里的干粮,在
一旁坐下歇息。两刻钟后,待到他起身欲再次起行时,只见身后林中兔狐乱串,
如临大敌,四下奔逃。罗宋汤暗叫一声「坏了」,这等情景一是有大型猛兽来了
,惊了鸟兽;二就是有人已然跟踪自己至此。怪就怪自己在进林前忽略了此事,
时值早春,冬雪尚未融透,自家一路策马跑来,定是在雪地上留下了足迹,才使
得尾随而来的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
罗宋汤不敢犹豫,掏出腰间的匕首照着黄鬃马的屁股「噗」地就是一刀,马
儿只觉股间被刺,一声嘶鸣撒开腿疯也似的朝林中跑去,眨眼功夫便被吞没在林
被之中,所过之处无不鸟兽沸腾。罗宋汤收回匕首,用枝条扫掉自家的足迹,转
身钻进了小路上方的林子里,静待追兵的到来。
又一刻钟过去了,罗宋汤猫在小路上方约莫200米的被雪覆盖的灌木丛里
,仍不见追兵到来,周身雪水受热渐融,阴冷阴冷得沁彻心脾。罗宋汤暗自苦笑
着想莫不是自家终不是干大事的人,如此而已就如惊弓之鸟,草木皆兵,又为那
调虎离山,刺跑了黄鬃马,眼下离监造行营还有大半天的马程,纵然梁大人多给
了一日时间,这荒山野岭的,也是万难赶到,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想罢他正欲起身,就闻西南方有马蹄声由远至近,踢踢踏踏杂乱无章,看来
追兵并非一人。罗宋汤轻轻压低自己的身形,屏气凝神望着来时的小路,全身汗
毛倒立,血脉沸腾,不自觉竟露出贪婪的诡笑。
少顷,三个身着冬衣头戴裘帽腰挂短刀的骑手出现在罗宋汤的视线里。三人
策马小跑,头前的一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雪地上的足迹,想来是善于追踪的行家
里手,后面俩人紧随其后,其中一人从身形上看,竟是个女子,她除了腰间的短
刀,在右腿外侧还挂了一条皮鞭,也应是身怀绝技的高人,还有一男子其貌不扬
,毫无独特之处,骑马随着二人,也不多言语,罗宋汤心明,越是闷骚越是阴险
的可怕,事事深藏不露,较其他二人定是诚然不让。
三人来到先前罗宋汤歇脚的涧泉旁,领头的男子蹲下身子细细查看雪地上的
痕迹,又唤另外二人一并来看,边看边耳语不绝,罗宋汤所在上风处,纵然是耳
力过人也难听见他们话里的内容。罗宋汤心里发嘀咕,是不是自己留了什么痕迹
没掩盖好,怎教这三人如此谨慎。正想着,就见三人猛然四顾张望,罗宋汤心里
一惊,莫不是他们已然察觉出自己就在这附近,果真如此,那自己就是有隐形匿
踪之术,也是万难逃脱的。
三人相继起身张望,罗宋汤不敢大意,死死地伏在地上,一只手已经摸到了
腰间的短匕,万不得已时也要敢于一战。就在这寻思片刻,罗宋汤隐约听到小路
东北方向隐隐有马儿嘶鸣声,时不时还可以看到天上飞起几只老鸦,那三人二话
不说,翻身上马往声音处奔去,罗宋汤心里却是按下葫芦起了瓢,他心知那马儿
跑出去有些时候了,如若又跑将回来,说是救主心切多是痴想,不知是遇到了什
么变故,触到了哪路神仙,但定然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加上方才的三人,俱俱
都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怎教人不忧了心思,真是前途多坎坷。
不过事已至此,纵是万难也要去面对,与其回避不如前去探个究竟,罗宋汤
爬起身形,掸去了身上的残雪,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虽说追兵已然跑向前去了,罗宋汤依旧不敢归走小路,轻身在距路百米开外
的林子的一路小跑,朝马儿嘶鸣方向奔去,极尽避开积了雪的枝条,避免引得那
三人注意再次折回。
约莫一炷香功夫,罗宋汤已觉离马儿不远,马儿的嘶鸣声已然很清晰,期间
却又夹杂着如同犬吠一般的声响,熙熙攘攘多为嘈杂。为防变故,罗宋汤放慢脚
步,悄悄地爬上了一棵老槐杨。
真可谓站高望远,这一上树,罗宋汤可真是瞧了个清清楚楚,不远处,自己
的那匹黄鬃马正站在小路贴着一棵死树,,呼呼得从鼻息里喷着雾气,一只前提
不断地刨着地面,解冻的地面已然被刨出了一个小泥坑。再看四周,一群约莫十
来只红背豺熙熙攘攘地在马儿周围的林子里窜动,低沉地发出嘈杂的犬吠声,搅
扰得人心神不宁。更戏剧的是,不知何故,那追兵三人组被红背豺发现后,虽有
心退却,红背豺竟是不饶,势渐被围,此时三人俱已下马,手持兵刃成犄角之势
缓慢后撤。红背豺虽然忌惮三人手中的兵刃,但活生生的鲜肉就在眼前,饥饿冲
垮畏惧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罗宋汤暗叹侥幸,若是没有追兵三人这一闹,现如今为豺所困的怕就是自家
了,纵然有千能万能也只留得葬身果腹的结局。
就这以寻思的功夫,那边战斗已然开始。豺狼首先对罗宋汤的那匹黄鬃马发
起了攻击,随着一声嘶鸣,几只身材硕大的红背豺从后面冲上去,一口咬住马儿
的大腿、屁股和尾巴,迅速的撕下一块肉就又跳开,马儿自知将死,也不顾的其
他,一边悲鸣着一边本能的向后猛踹,但都被红背豺灵巧的躲了过去。豺或狼或
野狗,这种群体性狩猎的食肉动物,在捕猎的时候极善讲究对策,总是先由几只
豺在猎物周围来回跑动,吸引住猎物的注意力,再由几只健硕的同伴从后袭扰,
有效杀伤猎物,造成猎物的流血脱力,再由领头豺冲着体力不济垂死的猎物照着
脖颈子补上一口,结果了它的性命。
马儿的嘶鸣伴着豺狼们的呜呜低吼愈显低沉,每每有豺蹿过,马儿的身上便
总会新添一块伤痕,汩汩冒出的鲜血早已把马儿周身染红,眼见着命不多时。另
一边,追兵三人组被红背豺悄然截断了退路,七八条红背豺正围着他们打转,幽
幽的也不知是在打量着三人的坐骑,还是更爱惜这三人,不远处豺马大战的腥血
之气飘染过来,更使得这些豺狼躁动不安、跃跃欲试。
追兵三人里的领头男子见清醒不妙,左手收起蓄力,一掌打在了俏娘子的坐
骑屁股上,马儿一惊,也顾不得前面恶狠狠的豺狼,竟冲杀上去,一溜烟跑进林
子,豺狼不敢与之争锋,纷纷退让后便欲始往追击,也正值此时,领头男子和闷
骚男一个对视,便侧身上马,领头男子又用手一提俏娘子,将她拽上自家马背,
两腿一夹,掉头便往回跑。
红背豺本欲追杀马儿,跑了两步忽闻身后声响大作,望那剩下的食物见着就
要跑脱,心头大急,便调转身型一股脑的追将过去。也就是上马的一瞬,俏娘子
早已将腿上的皮鞭撰在手里,见身后豺狼不追马儿反追起自己,眉头一皱,抬手
就是一鞭子,直抽在最近的那只豺狼头上,霎时间只听得「嗷唔」声不断,那只
畜牲便已滚倒在地上打滚,由头顶致鼻侧,一条如炸开般的血沟赫然在目。罗宋
汤大惊,没想到看上去娇柔的俏娘子竟有如此功力,倘若这一下子抽在自己身上
,怕是不死也残。[/color]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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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nhepingbbs 2010-11-25 18:38
[color=Blue] (四)
罗宋汤不敢多留,趁此时机悄悄绕过剩下的几只正在大嚼自己坐骑豺狼快速
离开,直到连续跑了半个多时辰才敢稍作休息。方才事态危急,现在一松懈下来
罗宋汤才发现身上的袄子早已被融雪水浸湿,寒气阴冷阴冷的变着法的往身子里
钻。他这个无奈啊,此次出来名义上是去寻些和尚做法事,哪带的有换洗的衣裳
,这大冷天遭寒气入体,就算是烙下什么病根又能奈其何,此外,自己的坐骑给
豺狼打了牙祭,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时也找不到个驿站什么的租买匹坐骑使唤
,更何况那追兵三人虽是暂时为豺狼所驱,但论其勇武谋略,安是山野畜牲可比
之的,怕早晚是要追回来的。
小憩片刻,罗宋汤再度起行,疾走约十数里,隐约见前方林子里有一大物或
停或走,色泽棕红,有四蹄,可不正是先前追兵三人组用以诱豺的俏娘子的坐骑
么,正可谓无巧不成书,那三人本用来诱敌的牺牲品无意间竟成了罗宋汤烧得通
红的雪中火炭,正所谓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饿了有肉吃,冷了有衣穿,倦了有
家回,临了能安寐,荒山野岭失了马儿还能还复归。罗宋汤此刻见那马儿,眼睛
一亮,哪还敢耽搁,悄咪咪地潜上前去,生怕惊着吓着那畜牲。凭着一身猎户传
下的本身,罗宋汤轻巧地来到马儿身侧,一手闪电般抄起缰绳,一脚踏于马镫,
腰杆大腿一拧劲儿,「嗖」得蹿上马背,马儿自先前受了点刺激,在教罗宋汤一
个干净上马,稍是一惊,尥了几个蹶子竟也服服贴贴从了那厮。
果然,四条腿儿的马儿比两条腿儿的人跑得快多了,好说歹说总还算是跑出
了林子,经这一档子事,又是早春时节,太阳眼见着就要写斜到天边边儿上。罗
宋汤心里惦记着梁公交代的任务,亦知有人暗中作梗想除了他,不论是嘱托的事
情还是自家个的小命,出了问题他都是担待不起的,索性一门心思朝东北方跑去
,除了途经一个小村换了身干衣服,补给了些许熟牛肉和清水外,便再不敢进村
,一路只行荒险之地,但求稳妥。
一直到第二天凌晨快到三更时分,罗宋汤才紧赶慢赶望见了仁寿宫监造行营
的灯火。
监造行营地处岐州西北,位于麟游县城西南30余里,隶属岐州统辖,而仁
寿宫建址则位于监造行营与麟游县城之间。
此时,监造行营中灯火闪烁,魅影丛生,辕门处有把守兵勇五人,由其中一
名伍长制辖,营帐间每隔十步便有一兵丁,每隔一个时辰便有一校尉携十数骑在
营中巡防。主帐内,监造杨素正手持一简书卷半卧于榻上,借着油灯的光亮,可
见得那轮廓分明的脸上除却一丝冷峻,竟透露着一种耐心寻味的安详。
「通禀大人,营外有三人自称是岐州司兵参军府特使求见大人。」一名亲兵
由帐外入内,拱手禀报道。
「让他们进来。」杨素缓缓放下书简,侧身坐了起来,神情中似若有所思一
般道。
少顷,在那名亲兵带领下,有三人缓步入帐中,三人中,当中一莽汉,面若
刀削,虬髯四起,目光如炬,另有一女子,婀娜身段,耸胸蛮腰,那俏生生的脸
蛋为着寒气所迫得竟露出丝丝红润,剩下一男子,高鼻冷眉,平平无常,倒是脸
上光溜溜的平整干净得紧,隐隐竟透着一种妖媚。当杨素眼神瞟过他时,竟觉着
浑身汗毛一乍,一股甚为不适的感觉油然而生,顺着脊梁骨「蹭蹭」往上冒。
罗宋汤悄悄绕营查探,见监造营巡防把守兵勇极多,并无潜入机会,寻思片
刻,他转身来到行营西北紧挨着的一处小山上,择一高树手足并用攀爬而上,这
一招登高望远可谓是屡试不爽。从树桠上望去,下方行营一目了然,罗宋汤心里
暗叹这行营主事也不是泛泛之辈,行营四角各有一处戎卫营,主帐位于全营中间
,东侧是是监工营房,南侧是牛马圈,北侧是造匠营房,西侧则是粮饷营仓,整
座行营东西依山,南缘傍水,幅缘十数里,在行营北门外还有一大片役夫营帐,
有数千兵卫看守,其势竟雄于主营。
经这么一望,监造行营倒是看清楚了,但是如何才能知晓征粮内情,却是万
无头绪。此行梁公交代,乃是追查征粮内情,若要追查,那被征缴粮食的去向和
用途便成了关键,罗宋汤心想,更深层次的问题并不是自家一个下人可以介入得
了的,与其成事不足打草惊蛇,不妨为梁公到来后的追查做些准备,眼下,也唯
有先弄清楚被缴粮食的流向方是上策。
只见得监造行营西侧粮饷营仓范围内,谷仓林立,粮食堆积如山,少说也有
十万石,足够行营造匠、役夫百日之用,若说行营少粮,只怕是要笑坏了百姓的
大牙。罗宋汤正欲下山伺机趁着守卫瞌睡溜进营房,忽然却见一只戎卫小队和大
量车马役夫组成的千人队伍进入粮饷营仓,急急地装运起粮食来。罗宋汤眉梢一
皱,便明白过来,想必已有人通知监造行营,不日梁公便会登门巡查,所以眼下
迫切要将行营中的粮草秘密转运至别处,不过这秘事偏巧教罗宋汤尽收眼底,也
不知是人无运,还是天作美。
由于事发突然,杨素着令由一校尉兼任运粮官,携百余甲士丁夫千人负责转
运粮食。此次运送粮食人员甚广,又多是各地征调来的役夫,彼此间并不相熟,
这也给了罗宋汤一个莫大的机会。在运粮队行出行营后,趁着夜色,罗宋汤打晕
了一个离队小解的役夫,换上了他的衣物,悄悄的混入了运粮队,也就在罗宋汤
正为顺利打入敌人内部庆幸之时,后方由远及近一阵马蹄声,将罗宋汤的心顷刻
打入谷底。
借着火光,罗宋汤看出策马来人竟是先前林子里的追兵三人中的领头人和俏
娘子,闷骚男却意外的没有跟随而来,随着马儿越跑越近,就在擦身而过的一瞬
,罗宋汤骤感浑身一寒,脑子「嗡」得一声,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大声疾呼:「竟
然是他!」[/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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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nhepingbbs 2010-11-29 18:34
[color=Blue] (五)
就在来人策马与罗宋汤擦身而过的同时,马上那名壮汉竟然侧过头来向罗宋
汤似有似无的看了一眼,虽然只是一刹那马儿便飞身而过,但罗宋汤心里清清楚
楚刚才的眼神绝不是随意的一瞟,那穿透力似直接洞穿了他的心灵,恍若灵魂赤
裸裸的供人欣赏。
「完了」,罗宋汤如冰水临头浑身一个激灵,一时间力道全无万念俱灰。这
来人与罗宋汤不可谓是不熟,那正是岐州司马府枪棒教头关金富,字忠平,开皇
元年被纳入司马府充当杂役,后因身强体壮,自幼习武弄棒,为人灵巧机警,被
提拔为近身随从。开皇二年,关金富随岐州司马杨永信远赴陪都洛阳述职,途经
河东快到安邑时遭遇一伙响马子,响马仗着人多势大,欲效绿林劫富济贫,而司
马府人皆是历经战火洗礼,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摸爬滚打出来的,区区草寇又岂能
惧哉,几个眨眼间响马子便被击溃,关金富亦在此战中飞身救主,替司马大人档
了一记冷箭,杨永信念其忠勇,特提拔为司马府枪棒教头,如今已有十数年光景
。
去岁,罗宋汤刚进刺史府不久,刺史府杂役与司马府差人在街头因琐碎发生
口角,而刺史梁彦光与司马杨永信素来不和,下人们也彼此甚为仇视,本来芝麻
绿豆小事吵闹之间就演变成了斗殴,罗宋汤也随了刺史府杂役们前去助仗,后来
随着司马府枪棒教头关金富带着几名武师到场,原先僵持的态势立马成了一边倒
,司马府众人群起将刺史府杂役打散,罗宋汤也结结实实挨了关金富一巴掌,让
他仍是记忆犹新。此外,日后二人随主多行走于场面上,接触良多,罗宋汤倒是
一贯不爽其为人,而关金富则压根不屑理睬于他。
也就是这擦肩而过的几息间,罗宋汤犹如大汗沐浴,在这早春寒夜,浑身衣
襟不觉竟已为冷汗浸透,一时间思绪良多。
「他果真已经识得我来?若是如此,他定知我已尽悉监造征粮的内情,又为
何不当机拿我灭口?如此他到底还有何奸计?」
「难不成只是自家做贼心虚?可那深意的一瞥又该当何解?」
不觉间,罗宋汤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乱心神茫然无从,僵如行尸一般随
着人马前行。
「跑?怕是跑不成的,若他果真识出我来,却又没将我当即拿下,定着以后
手教我跑脱不得。又或是他另有阴谋不惧我看,或是料定我看后必然会留下,方
才能如此安然自若纵容于我。」
「也罢,命中注定八斗米,行满天下不满斛,尽随天意罢了。」
却说那罗宋汤,时为机巧时又孱弱,心如柳絮思如潮,看这争斗过后的心境
,虽不教人如意,也多少有了长进。
罗宋汤走在队伍里,手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做着役夫的「本分」,余光却死死
盯住队伍头前的关金富和俏娘子,关金富一脸安然,似无意方才的那一对视,差
一点竟要教罗宋汤也相信那不过是自家的多虑,是一个巧合。但罗宋汤不得不得
认为这一切具具皆是假象,那对视中犀利的眼神就像一个警钟每每在罗宋汤就要
懈怠的时候敲击着他的心灵,有道是大奸似忠,大伪似真,古往今来的贼子佞臣
哪一个不是先披着一副伪善的皮囊,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可叹道这关金富的演技
与那些贼臣也较之不差。
车马间,临时任命的运粮官时不时前后巡视着粮队,又时不时跑到头前和俏
娘子关金富搭几句话,那乌溜溜的眼睛,闪闪烁烁地有意无意总要朝俏娘子胸前
的峰峦瞟去,俏娘子目光直视,冷俏的脸流露出一丝不屑,怕也是见多了这种伪
善的男人。
冬春交替,日头懒懒散散的爬了好些时间,终是见着亮儿了,一夜间,运粮
队打监造行营出发,穿过仁寿宫建址,熙熙攘攘的朝着麟游县城而去,在距麟游
县约莫还剩十二三里时,罗宋汤遥遥的望见打东边儿过来一飞马单骑,关金富、
俏娘子和运粮官挺马行出队伍朝那人慢步迎去。来人是麟游县差人,奉县令密令
着运粮队分出一部分车马,以粮袋盛沙石做佯动,大张旗鼓往麟游县城而去,其
余大队改道北上,往麟游县西北二十里处的四方谷去,将所运粮饷尽数屯于谷内
并看守,此外,麟游县也会派遣一支百人小队于来日前往以便策应协防。[/color]
[[i] 本帖最后由 TIANLEI 于 2010-11-30 09:54 编辑 [/i]]